中国古书:500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这话是否适合于日本?
日本森岛通夫:日本没有撒切尔、布莱尔这样的政治家。没有创新,“日本号”就无法前进。
但请允许“天问”,日本何时出现阿登纳式政治家?
阿登纳(Konrad Adenauer,1876-1967),律师,1917-1933年任科隆市长,后两次被捕入狱。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出狱,重任科隆市长。1947-1966年创建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并任领袖。1948年当选为波恩议会议长。1949-1967年任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总理。
1952年3月27日下午,慕尼黑两学童(一个12岁,另一个13岁)在街头玩耍,遇到一陌生人,交给他们一只邮包和3马克“酬劳费”,请他们去火车站邮局代为投寄。两学童手捧邮包不知如何寄法,向附近电车站一位工作人员探问。这位工作人员看到邮包上写明“波恩联邦总理康拉德?阿登纳博士收”,寄件人具名“法兰克福河畔伯格霍夫博士”,感到事有可疑之处,当即向警方作了报告。警方取出邮包拆开检查,只见包中是厚厚一本用绳子捆扎的《小百科辞典》。一名警官动手解开绳子,顿时发生强烈爆炸,警官当场毙命。
四天后,巴黎多家报社收到从日内瓦寄出的署名“犹太游击队组织”的传单,传单上写道:“3月27日,本组织同志在德国境内执行了第一号任务:将一本装满炸药的书寄给刽子手民族的总理康拉德?阿登纳博士……我们同刽子手民族处于一场历时将长达几个世纪之久的战争状态”,“德国人惨无人道地屠杀了600万犹太人,现在他们同犹太民族代表举行谈判,企图以此欺骗我们犹太人和全世界,我们要叫德国人知道,他们的罪行是不可能和永远不可能得到饶恕的,赔偿再多,也洗刷不掉他们的罪孽。犹太民族断不放德国回到各国人民大家庭中来。”
面对这样一宗现行谋杀和杀人刑事案件,令人惊讶,这位律师、博士和总理,居然一没有让警方悬赏缉凶伯格霍夫;二不仅没有追查两学童,还邀请他们在母亲带领下到波恩总理府作客,并赠金表以为留念;三没有丝毫改变他和德国政府“三要”:要鉴史、要认罪、要理赔的既定政策和决心。日本人民不妨设想,这宗刑案如果发生在日本将如何处置?“德国人屠杀了600万犹太人”被称为“刽子手民族”,那末日本皇军屠杀了3500万中国人,是否也算“刽子手民族”呢?同战后日本“三不”:不鉴史、不认罪、不理赔相比,日本何时才能出现推动历史车轮前进如阿登纳这样的“创新政治家”?如以战后日本历届首相同阿登纳比,何时才能出现对阿登纳心响往之、望其项背呢?
应须指出:二战刚结束,联邦共和国尚未建立,军政府即对纳粹迫害幸存犹太人个别地进行赔偿。1950年春,联邦政府就开始同以色列国就赔偿问题进行接触。世人皆知,希特勒屠杀犹太人的时候,世界上还没有一个以色列国。
1951年3月21日,以色列“要求德国赔偿纳粹给犹太人造成的损失”,但只“照会”二战四大盟国政府,却并未“照会”德国阿登纳政府。如果阿登纳及德国政府以上两点或者“拒赔”或者拖延时间“赖账”,是不是也算确有一定道理?阿登纳却以“刽子手民族”的代表身份亲自出马与以色列代表谈判理赔,这是何等气魄、何等肚量?正是在阿登纳的诚意下,德国同以色列终于在邻国卢森堡于1952年9月10日签订了《卢森堡协定》。同时,经联邦议会通过决议,给付以色列国30亿马克作为第一批赔偿,给付以色列以外的犹太人5亿马克。德国这样做了,而当时的德国经济仅仅处于战后刚刚重建,因而赢得世界舆论的高度评价。
阿登纳和德国政府为什么“三要”?他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德国人民绝大多数厌恶对犹太人犯下的罪行,他们没有参与这一罪行……但无法名状的罪行是以德国人民的名义犯下的,德国人民有责任从道义上和物质上作出赔偿”。据后来的回忆,阿登纳1949年就任西德首脑时,就考虑三件事:①重新统一德国;②同法国和解;③调整同犹太人的关系,即同以色列和解。他郑重指出:“最后一项任务不完成,就不可能完成前面的任务”。
日本国没有“一分为二”,固然谈不上“重新统一”;日本国没有屠杀犹太人,不需要谋求同以色列和解,纵使需要,它也压根儿做不到的。战后实践遗憾地证明:日本国不具有“友邻”的起码觉悟,不具备阿登纳那种“从道义上作出赔偿”的应有觉悟,更不具备德国政府“从物质上作出赔偿”的历史责任感,那怕日本军国主义在东京审判确认从1928-1945年间侵略他国那些“无以名状的罪行是以日本人民的名义犯下的。”日本国的政治家群体,似乎压根儿没有自知之明,诚如张国庆(中国社科院)所说:“日本是少有的在历史上树敌过多的国家。日本的周边国家,无论是中国、韩国、朝鲜和东南亚国家,还是俄罗斯(日俄战争和二战前夕)和美国(珍珠港事件及其引发的太平洋战争),都曾遭到过日本的侵略和打击。各国历史上的耻辱之页上,都写着日本的大名。”如此在太平洋周围对任何邻国都大打出手者除日本外几希?!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日本除心甘情愿被绑上美国的战车同美国“和解”以外,试问日本还同什么他国达成言行一致、名实相副的和解?即以同中国复交为例,中国方面非常积极,但如果不是美国尼克松政府首创,日本田中内阁及其前任为什么不能率先主动同中国恢复邦交正常化呢?
日本究竟能不能如森岛切盼,出现撒切尔、布莱尔重建英国那样的创新政治家、幸免他的感叹:“日本将要衰落……我们的孩子、孙子以至曾孙实在是太可怜了”?如果世人的要求再高一点,日本究竟能不能出现阿登纳式力挽日本狂澜、与周围各国真诚和解的政治家?疑问号太多了?惊叹号是不是更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