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神社外举行的纪念仪式，军国主义的幽灵依旧在这里游荡。

中日之间的国民交流，历来被看成是发展两国友好关系的重要手段，这无疑是正确的。1998年江泽民主席访日时，两国政府又签订了开展青年交流的协议。从人员数量上看，迄今为止双方的交流成果的确不小。中方曾于80年代一次邀请日本3000人访华；2000年5月又邀请日本500人的文化观光团访华，其他小规模的邀请更多。日方邀请的中国交流团体也不在少数，仅外务省下属的国际协力事业团，从1992年起每年邀请约200人，如果加上其他渠道，累计恐怕也有好几千人了。除政府安排的这种短期交流外，两国互派的留学生和访问学者等更多。在日本的外国留学生中中国留学生最多，总数将近3万人，在中国的日本留学生约1.5万人，在留学生中的比例也是最高的。

　　开展交流的意义和作用是勿庸置疑的，但效果究竟如何呢？有关舆论调查的结果表明，中日两国国民之间的好感程度在下降(当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而据说日本有关方面的人也对他们没有在中国人中培养出"亲日派"而感到失望和不解。问题出在哪里呢？答案恐怕还要从日本人自身的一些做法去找。

　　日本才是二战受害国？

　　日本外务省的国际协力事业团有一个"青年邀请计划"，从1984年开始每年邀请一些外国青年访日，目的在于"通过广泛交流加深相互理解，培育依赖关系与友谊"。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培育对日本的好感，在青年中培养"亲日派"。在我参加的这一次交流中，同行的共100人，年龄都在20到35岁之间，来自不同部门，用日方的话说，都是中国的"青年精英"。

　　访问为期一个月，日方安排的项目包括参观学校、工厂，体验"新干线"列车，与日本青年合宿、研讨，到老百姓家里民宿，等等。交流计划中的绝大部分人是第一次到日本，大家无不对日本先进的科学技术和发达完善的基础设施感到佩服。可是访问的结果，大家对日本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好感，更没有成为所谓的"亲日派"。一些另类的深刻印象在访问过程中不断让我们对这种交流产生了隔膜感。

　　首先是在广岛发生的事情。日本是世界上唯一的核武器受害国，因此国际协力事业团邀请的所有外国青年都要被安排去广岛或长崎参观"原子弹爆炸资料馆"，据说是为了表明日本反对核武器和向往和平的决心。我们所去的长崎的资料馆非常生动的表达了核战争带来的灾难。展馆的设计可谓庄重肃穆，展示了被原子弹爆炸的高温气浪熔化的钢铁、爆炸时停摆的挂钟等各种实物资料，还有用现代化手段制作的演示模型等。供参观者使用的耳机播放着日语、英语、汉语等数种语言的解说词，并可以随着参观者的位置变换而自动变换解说内容。设施无疑是一流的，但大家看后并没有感受到主人所标榜的那种"向往和平"的决心，反而非常气愤：资料馆的所有解说内容都只是反复强调原子弹是如何恐怖，日本被投放原子弹而蒙受了如何巨大的牺牲，而对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给亚洲国家人民带来的灾难，以及日本为何被投放原子弹却几乎是只字未提，不了解历史的人看了以后还真以为日本才是二战的真正受害者。

　　参观后大家坐在出口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于是就翻看起留言簿来，想看看别人是怎么想的，结果发现与我们有同感的人很多。一位美国游客写道："日本不应该只说被害的一面，还应该反省自己发动战争的责任。"更令我们感到欣慰的是，一对只有21岁的日本新婚夫妇竞然也有比较客观的认识，他们的留言是："原子弹固然可怕，但也要追究招致这种灾难的当时的日本政府的责任。"

　　"游就"靖国神社

　　参观靖国神社自然不是由日方安排，而是我们自己去的。靖国神社建于1869年，坐落在东京千代田区九段，面积10万多平方米。神社大门外两侧，竖立着两座高约10米的石塔，塔身上有16块浮雕。从1895年日本侵占台湾，到1931年"九一八"事变占我东三省、1932年进攻上海等罪恶行径都被作为"追慕"的"光荣史迹"而雕在那里。神社门口写着："非参拜者禁止入内。"我们当然不是进去参拜的，但我想我非得进去看看里边到底有些什么不可。

　　神社大殿里，供奉着246万多名战死者的牌位，包括东条英机等14名甲级战犯和2000余名乙级、丙级战犯的牌位。在神社一侧的陈列馆里，陈列着当年日军侵华的武器、从中国掠夺的物品和"皇军"的遗物、遗书和照片。

　　神社内除参拜大殿外最主要的建筑是"游就馆"。"游就"二字据说是取自《孟子》，意为在外游学要向德高之人学习，不用说，馆内要展示的就是大家学习的楷模了。进去后发现，展示的几乎都是日本从19世纪末到二战的对外侵略战争中的"功臣"，其中"神风敢死队"的内容占了很大一部分，解说更是竭尽吹捧之能事，把那些人都描绘成了保卫大日本、为天皇"玉碎"的"大和民族英雄"，说没有这些人的牺牲就没有今天的日本云云。出口处也有留言簿，上面既有中小学生写的"大日本万岁"，也有抗议其宣传军国主义思想的，后者大部分是外国人所写。我也在上面留下一句话："难道日本的军队到别国领土上去杀人放火，都是为了保卫日本吗？"

　　在神社我还看到，游就馆外除摆满日本侵略战争中用过?quot;神勇"武器外，还雕有在对外战争中"牺牲"的军犬、军马的铜像，记得军犬像上写着有若干万军犬为"圣战""献身"，长眠异国他乡，未能魂归故里云云。我不禁想，军国主义者不光让国民去送死，连动物也得跟着遭殃，真是"犬马何辜"啊!在参拜大殿外摆有不少书摊，除有关介绍靖国神社的以外，否认南京大屠杀的竟占了十之八九。

　　自1975年起，日本历届在任首相和内阁大臣以及国会议员，公然正式参拜靖国神社，这意味着他们代表日本国家肯定战犯刽子手们的罪恶行为，给他们以"社会荣誉"，这是对遭受日本侵略军蹂躏的中国人民和亚洲人民的极大侮辱和亵渎。

　　中国文化另类了？

　　在冲绳的感受不同。我们分团25人到冲绳访问了9天，切实感觉到了当地人民的友好感情。众所周知，冲绳过去是琉球王国，长期与中国的封建王朝保持着密切关系，17世纪被日本地方诸侯萨摩藩侵略、控制，明治维新后被正式并入日本版图，但文化上仍与本土有着较大差异。

　　当地人见到我们反复提到的是中国的儒学、政治制度等先进文化传到琉球，促进了当地的发展，中国的番薯传到琉球，解决了粮食短缺的问题，使当地人口得以增长，等等。为此，当地一位80多岁的老先生在为我们介绍冲绳文化时，非常郑重地向我们鞠躬致谢，让我们台下的年轻后生既感到震惊，又觉得不好意思。在回国前东京的总结会上，大家都表示在冲绳留下的印象最好，日方冲绳接待单位的代表金城先生诚恳而又掩饰不住喜悦之情地说：“我是从冲绳专程来听大家的意见的，没有想到听到的都是表扬。"

　　无疑，原子弹爆炸资料馆和靖国神社给我们的印象与冲绳是完全不同的，这种差异难道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

　　由于历史的原因，中日之间感情隔阂的存在是自然而然的。也正因如此，在发展两国关系的过程中，双方政府都非常重视开展国民特别是青年一代之间的交流。但交流只有数目是不够的。既然是交流，就要敞开胸怀，开诚布公，只有这样都能达到互相友好。要让别人理解自己的感情，首先要去理解别人的感情，曾经作为加害者的一方尤其应该如此。我们并不需要日本对我们感恩，就是面对冲绳老先生的鞠躬时我们也并没有沾沾自喜，但是我们作为受害者的感情和尊严却不能被再次蹂躏，否则再多的交流恐怕也是效果有限。作为日本来说，对自己的罪行总是遮遮掩掩、不愿承认，甚至不时地做些伤害受害国人民感情的事情，这不仅不能让人相信“向往和平的决心"，而且让人不得不怀疑它是否企图再次破坏和平，跑到别国领土上去杀人放火“保卫日本"!

　　从1972年至今，中日两国邦交正常化已将近30年了。30年中，中日间的政治、经济、文化关系可以说取得了巨大进展。据日本《国际贸易》分析，今年中日间贸易总额将创950亿美元新高。但就象最近小泉首相参拜靖国神社问题所表明的态度一样，历史问题已经成为两国关系发展中的巨大障碍，难道日本的领导人还不应该有所醒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