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史迹:广州市海珠区工业大道中广纸路40号
见证人:亲历四年日军难民所生涯的幸存者萧铮
在广州南石头的小巷里,隐藏着一家日军的细菌试验所。南石头南箕路一座幽静宿舍里,则埋葬着成千上万曾被抓去做试验的中国难民尸骨。而这一惨痛历史,也曾被掩埋半个世纪之久。
10年前,在这场细菌战下幸存下来的南石头西居民萧铮,凭记忆绘制了一张地图。萧伯识字不多,进难民所时年仅8岁,4年的难民生活给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记忆。
近日,萧铮将其细心收藏的地图摊在木桌上,向记者讲解了难民所原来的建筑结构和发生在这里的日军的种种暴行。
活试验品多是粤港人
“我亲眼看见卢铸被割了大腿肉,过了没多久就死了!现在,我也时常过来看看,心中无法忘怀当年的惨景!”回忆数十年前的噩梦,萧铮老人的眼里仍饱含泪水。
1942年,香港被日军侵占后,在铁蹄蹂躏下的港九难民乘坐简陋的船只,沿珠江逃到广州。被日军拒绝进入广州市区后,他们被关押在难民收容所。
资料显示,这座难民收容所的常规容纳人数约1200人。但据萧铮回忆,当时难民收容所的常住人数大概有2000人。广州沦陷时,又有大批难民或自愿或被驱赶到这里来。
同时,一支叫“波字8604部队”的日军正在研究人体细菌试验,并利用难民做活体试验,无数香港和广东难民惨死其中。
这里的尸体总抬不完
1941年冬天,家里揭不开锅了,年仅8岁的萧铮饥寒交迫,默默地跟在父亲身后,自愿投靠到日军管辖的南石头难民收容所,开始了四年的恐怖生涯。
由于难民所卫生环境极差,鼠疫、风寒肆虐,许多身体虚弱的难民被感染,陆续去世。日军为处理尸体,建了两个化骨池,将难民尸体随意扔进池内,再盖上一层白灰。
萧铮的父亲萧苏为了能多吃二两“难民饭”,受雇为日军的抬尸工,“我爸爸忙个不停,还是抬不完,那些尸体的腐臭味都在村里蔓延!”
最后,就连难民所近4米高的化骨池都装不下了,更多的难民尸体被运到现在南石头派出所附近的沟渠里,草草掩埋。
“尸体太多,经常被野狗扒出来,尸水横流,旁边的沟渠常年流着像脓包一样的青绿色的水!”时隔数十年,萧铮仍记得很清楚。
萧铮回忆,在难民所里,日军动辄严刑拷打难民,稍有反抗者即死在刺刀下,或被烈日蒸晒而死,再或感染试验细菌而死,手段极其残忍。“有时还放狼狗咬,能有几个难民能忍受这些酷刑呢?”
日军的暴行让难民苦不堪言,因而想尽办法逃离。
但平常试图逃跑是不可能的,只有等到每周一次的洗澡时(日军押送难民到珠江边洗澡),潜水游到珠江对岸,这也只适合水性好的人,游在水面很容易被发现。有些逃跑不成者被抓回来后多遭虐待而死。萧铮估计,直到1945年日军投降,难民所死亡人数在两到三万之间。
“我没想过能活着出来”
1945年,日本投降,难民解放。没有难民饭吃的萧铮带着弟弟开始乞讨。
“在难民所的四年,我从来没想过能活着出来,眼睁睁看见多少难友相继离开人世……”萧铮哽咽了。
看牛,给富农、地主打工,直到解放后,萧铮才经人介绍进入了广州造纸厂当电工,一干就是30多年。只有左脚踝处留着的疤痕成了萧铮对难民所生活永久的记忆。
1995年,众多政府及民间人士拜访萧铮,一位黎姓难民(在日军押送洗澡途中潜水逃离)在报纸上看到幸存的萧铮,几经周折方寻到,两位老人站在粤港难民墓前失声痛哭:“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那种痛苦!”萧铮说。
上图:萧铮将其细心收藏的地图摊在木桌上,
向记者讲解难民所原来的建筑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