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壮士”孤军死战守四行

历史 背景

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全面爆发。经过近3个月激战，日军于11月12日占领上海。淞沪会战中，中国官兵同仇敌忾，以劣势装备与敌人死战，粉碎了日本帝国主义速战速决的美梦。

淞沪会战末期，中国军队在上海闸北区的抵抗日渐艰难，蒋介石命令该区所有军队撤出，以防卫上海西部郊区，同时命令第三战区代理司令长官顾祝同让精锐的第八十八师单独留守。这样做一是为了拖延日军进攻速度，二是为了向国际社会表明中国在抵抗日本侵略战争上的坚决态度，并以此赢得国际社会的支持。后经顾祝同与八十八师师长孙元良反复商议，决定以第524团第1营为基干，由中校团副谢晋元率领，于1937年10月26日晚驻守四行仓库，被称为“八百壮士”。其间，他们拼死抵住了日军的多番疯狂进攻，毙敌200余人。直至11月1日，谢晋元接到撤退命令后，率部退入英租界。

从苏州河对岸一座老建筑遥望，对岸就是当年鏖战的四行仓库区。


四行仓库保卫战期间弹痕累累的四行仓库。

（翻拍自“四行仓库八百壮士英勇抗日事迹陈列室”）


谢晋元之子谢继民


原四行仓库总经理吕传良


谢晋元（中）与守卫四行仓库的第一营四位连长合影


谢晋元就四行仓库保卫战题字“余一枪一弹决与倭寇周旋到底”。

（翻拍自“四行仓库八百壮士英勇抗日事迹陈列室”）

苏州河两岸行人如织，时光已过去了78年。这座正被复现当年原貌的四行仓库，承载着的是对一段历史的尊重和一种精神的传承。

“八百壮士”实为四百余战士

吕传良，原四行仓库总经理，也是当年“四行仓库八百壮士英勇抗日事迹陈列室”的筹建者，自1983年开始，他就一直在寻访“八百壮士”老兵的下落，也接待了众多重回四行仓库参观缅怀的老兵。

说起“八百壮士”，吕传良滔滔不绝：“其实啊，‘八百壮士’只有432人，也就是524团的第1营，因为当时伤亡太多，这个营半数以上是湖北通城县保安团整建制充实进来的。”

那么“八百壮士”的称谓又是从何而来呢？吕传良说：“据老兵李锦堂当年所说，那是因为一位《大美晚报》的外国记者进入四行仓库后，问第524团中校团副谢晋元仓库里究竟有多少守军，谢晋元豪气地说，800人，于是‘八百壮士’的说法便流传开来。”

事 实上，关于“八百壮士”的真实人数以及如何得名，除了吕传良的说法，还有一些不同的版本。一种是当时的营长杨瑞符当年回忆，10月28日晚， 通过电话“请外面向英军交涉，设法在本晚将伤兵运出去”，并嘱咐出外就医的士兵“有人问四行仓库有多少人，你们就说有800人，决不可说只有一营人，以免 敌人知道我们人数少而更加凶横”。还有一种说法，是“中央社”发稿时，原标题写“五百人”，编辑主任提笔改为八百人。

历史已久远，许多细节已不可考。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八百壮士”实为四百余战士，而最后撤入英租界的，应为370余人。

战斗惨烈，壮士英勇抗敌

指着仓库西山墙前的一大片空地，吕传良说：“这一片当时都是日军挖的地堡。双方拉锯式进进退退，其中有9名我军的士兵就是没来得及撤回仓库，被日军包围枪杀在这片空地上。”

壮士后来的回忆，复现着当时的战斗场面。

营长杨瑞符曾在《孤军奋斗四日记》中记录：“日军用探照灯照亮西藏路，以猛烈的机关枪封锁路口。十时许，敌火力更猛了，以平射炮及重迫击炮向四行仓库猛轰，最激烈时，每秒钟发炮一响……”

当年的《大公报》记录了事后受伤战士的回忆：“我们用棉花打成捻子，溅些煤油点起来，作照明用，凌空掷下，同时还用一根棍子，绑上绳子，系上民众给我们赠送的大号手电筒，一人持着，将身子隐在一边，一人向下投弹。”

吕 传良转述老兵余长寿生前的描述：10月28日，日军发动突袭，企图用炸药炸开四行仓库的墙体，打开一个突破口。他们顶着一块厚钢板移动到墙下，看到子弹 打不穿钢板，战士陈树生情急之下，在身上绑满手榴弹，从6楼跳了下去，与10多名敌人同归于尽。谢晋元落泪高呼：“全体壮士早已立下遗嘱，誓与四行最后阵 地共存亡，但求死得有意义，但求死得其所！”

同仇敌忾，军民共御外侮

“八百壮士”的英勇无畏，在当时最大限度地提振了中华民族的抗战士气，也将中国的抗战精神传遍了世界。

吕 传良告诉我们，四行仓库的员工撤出时，留下三人接应进驻的谢晋元部，“其中一名员工，就是我的师傅王燮范的父亲。”当时部队的武器装备充足，但担忧粮食 不足，王燮范的父亲告诉谢晋元，仓库的底层备有足够的黄豆。谢晋元非常激动，立刻打电话给88师参谋长张柏亭报告：“吃的解决了，放心。

美 国人在当时创办的《密勒氏评论报》中记录了这样的情景：“在苏州河南，新闸路上有几个空隙的地方，可以隔河遥望华军死守的四行仓库。所以自晨至暮，在这 一带隔河观望的民众，整日的成千累万，这一群群的民众，多对着忠勇的将士，表示着万分热烈高涨的情绪。”吕传良说，在助威的人群中，就有当时只有七八岁的 王燮范和他的父亲。

“八百壮士”英勇作战，上海民众群情激昂。学生、市民、商人、民族资本家纷纷出钱出力，募集粮食、药品和衣物，冒死劳军。其中，苏北三兄弟800大饼送战士和女童子军杨惠敏独闯封锁线、冒险献旗的壮举，至今令人为之动容。

孤军营中，不坠民族气节

打退了日军一次又一次疯狂的进攻之后，11月1日，谢晋元接上级命令，率部退过苏州河，撤入租界。原商定通过沪西返回部队参加战斗，不料租界当局屈服于日军压力，将“八百壮士”解除武装，羁留在胶州路，四周以铁丝网围困，成为租界内的一座孤军营。

谢 晋元之子谢继民，自出生之日便未曾与父亲谋面。他大半生时间都在寻访“八百壮士”老兵，搜集四行仓库保卫战史料，著有《我的父亲谢晋元将军》一书。他谈 到孤军营中的情景时说，营内的生活条件异常艰苦，但谢晋元严格督军，坚持带领战士们学习、生产、出操。汪伪上台后，多次派人以高官厚禄诱其变节，均遭到谢 晋元的严词拒绝。

坚守四年后，1941年4月24日晨，谢晋元在孤军营中被汪伪政府收买的叛徒残忍杀害，年仅37岁。全营官兵均痛哭不止，上海各界空巷悼念，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占领租界闯入孤军营，将孤军营中剩余的300余人押解到南京，劝降不成后全部关入南京老虎桥监狱。“八百壮士”后被分散到杭州、裕溪口、孝陵卫、南太平洋巴布亚新几内亚等地做苦力。

从此，“八百壮士”天各一方。

名词解释：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你看那民族英雄谢团长，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奋斗守战场……”时光流转，一首歌被传唱了70多年。

70多年的光阴里，“八百壮士”一一离我们而去。得益于谢继民、吕传良、吴祖康这些老人们的转述，我们才得以感知“八百壮士”坎坷多舛的人生之旅和生命中最后的那段时光。

他们中间，有人在风华正茂的年岁里，战死在四行仓库的战场上。有人一路辗转，被押解到杭州、孝陵卫、裕溪口，甚至遥远的巴布亚新几内亚做劳工。有人饥寒交迫、客死他乡，有人涉险出逃、重新走上战场，有人隐姓埋名、从此解甲归乡……

杨养正、王文川、周其福、李锦堂、余长寿、郭兴发……“八百壮士”中的最后几位战士，散居于重庆、北京、湖北、上海等地，相继于近几年故去。在他们生前留下的文字或影像资料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曾经在怎样的困苦境遇中艰难求存，他们又是如何怀念那段气壮山河的岁月。

郭兴发，1941年和战友一起被日军押到杭州笕桥机场充当苦役。“日本人赶走山里的农户，占领他们的屋子养起了马。我们放马时如果让马跑了，日本人就用皮 鞭抽得我们皮开肉绽。每天除了喝两次野菜汤，再没有别的。”几个月后，郭兴发和战友成功出逃，一路跋涉、躲躲藏藏，到了上海与战友李锦堂重逢后，郭兴发泪 如雨下，当年的机枪手体重只剩下80多斤。

杨养正，从裕溪口煤矿逃脱后，1944年经河南、湖北辗转来到重庆，和赵孝芳订婚，两人约定：“不打跑日本鬼子绝不结婚。”1945年8月16日，日本宣 布无条件投降的第二天，杨养正和赵孝芳举行了婚礼。“抗战胜利了，到处都是鞭炮声和欢呼声，在那个时候结婚真的是太幸福了。”杨养正生前回忆说。

“报告团长……好久没来……我来看你了……”2005年7月5日，在谢晋元将军墓前，杨养正从轮椅上艰难地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行了一个军礼，之后抚摸着墓碑，失声痛哭——影像中留下的这一幕，令人心灵震撼。

已经退休的吕传良回忆说，自己在四行仓库工作的那段日子里，总会有“八百壮士”的老战士在家人的陪伴下回到四行仓库，看看他们昔日浴血奋战的地方。2002年，就在谢晋元的铜像前，几位老兵长跪不起、泣不成声。“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匆匆的光阴，挽留不住生命老去、消亡的脚步。只是历史绝不会遗忘他们，因为他们曾经为一个民族的荣光而战，为一个国家的兴亡舍身。他们用苦难而壮烈的一生，写就了“八百壮士歌”。

在建的仓库西山墙上，复现着那场激战留下的密集弹孔，似乎在诉说当年壮烈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