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死城中的烽火
北平城陷落以后,几万的北平大中学生,和一百多万的北平市民,都困在这死城中。谣言一天天地传来,日本兵要搜查学校,逮捕青年学生。这个时候好像一个病人一样的,只等待死神的降临,恐怖的空气一天浓厚一天。到了八月五日,北宁路局为了日本帝国主义便于运兵计,已能够通车。自从八月六日以后,北平的学生便先后离平逃到天津。
当时,从北平到天津要走十个小时左右,而从北平到天津的学生,到津以后都没有消息。虽然是这样的,可是每天还是有大批的学生逃到天津去。这样地就有人要怀疑到:为甚么这些人一去都没有消息呢?他们是否进人租界?他们都被日本帝国主义屠杀了吗???这种可能是很大的吗?
在这疑惧和恐怖包围底下,事实的表现更形恶劣。二月初汉奸治安维持委员会也成立了,八日日军入城,几天来的报纸已看不出真正的消息,有的只有令人痛心的汉奸底论调。这些疑惧和恐怖的事实,大家都得到了一个结论:离开这死城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走只有到天津一条路??是冒险的路;不走,那只有坐以待毙,等待着日本帝国主义者的屠杀。
然而,有许多无家可归的东北青年,和家乡正在被侵略者底炮轰下的河北青年,他们家乡已经没有了,他们还往那里走呢?还有许多人连旅费也没有,即使要走也是走不了的。是绝路一条吗?等待着被屠杀吗?
亡国奴悲惨的命运已到了他们的身上,无论如何他们是要活的,他们不能坐以待毙,他们绝不再作任何的梦想,只有拿起反抗的武器,燃起为民族争生存的烽火。这样地他们自己就组织起来,成为抗敌的另一支流。他们曾屡次企图脱离这死城,潜逃到郊外去,在那里执行他们伟大的任务,虽然在那环境中是那么艰苦与艰难,然而那时候也只有用巧妙的方法,杀出一条生路。八月三日夜间,几个带有武器的青年学生,他们想偷偷的越过城墙到郊外去,结果因为被警察发现,他们的计划失败了;但是因为当时的警察,他们觉得自己是中国人,他们不但没有被杀害,而且这种消息始终没有被日本军知道。
这些北平的青年学生凭着他们平时的训练,他们不只作过政治的号召,他们中有的也知道怎样去运用游击战术,怎样组织广大的队伍。
只是他们自己一些人的力量是太薄弱了,在最初武器自然是缺乏的,就是自己本身的队伍也未十分健全。围绕着他们的是成千成万不愿意做亡国奴的人们,有广大的农民,有零散的二十九军,冀东保安队。他们和保安队及二十九军残余的队伍联合起来,然后再去发动广大的农民群众参加这抗敌的队伍。
二 英勇的斗争开始了
八月底,他们开始了英勇的行动。
这三部分人组成的队伍,其中保安队和二十九军都是有过战场经验的,而这些学生们只有一部分是受过军事训练的。军人都以为学生只会喊口号,唱高调,不会作实际的武装斗争,因此他们都怕这些学生会妨碍他们的安全,会扰乱他们的队伍,不信任学生们是有力量的。这种的不了解,终于在以后实际行动中消除了。
为了要证明学生的能力,保安队和二十九军要学生军去破北平郊外的某监狱,释放六百名的犯人。学生军终于担负起这艰苦的任务,他们在八月底的某一天夜里,一百多人,在静悄悄的夜里,脱下了鞋子走近那郊外的监狱,当靠近监狱的时候,他们穿上了皮鞋,以整齐的步伐,响亮的噪声迫近监狱。他们中间有人化装成日本军官,说着漂亮而流利的日语,此外还有一个人担任翻译。这样的,他们便很顺利地冲进监狱里去,这时他们拿出手枪来,对准每一个狱卒,一个个地都缴械了。开了监狱,把每一囚犯室里的人都释放了。以后,他们把这六百名的犯人和守狱的兵士职员召集谈话,述明了他们的意见,同时并要求他们参加义勇军,如果不愿意的也可以各回原籍。结果是这六百名犯人大都加入了义勇军,增加一批生力军,获得了许多的枪械。
这一次的英勇行动,事实证明了学生军不可忽视的力量,他们不但会喊口号、谈政治,而且在军事上的设计也需要他们,在开展平郊游击战争中,他们更负起了领导游击战争中的骨干作用。赤裸裸的现实,告诉了保安队和二十九军,只有大家共同一致才能展开这游击战争,才能保证他们的胜利,才能动员广大的农民群众来参加这游击战争。从此以后,他们更进一步地联结在一起,而今后的政治教育正需要依赖学生军的努力。在实际行动中,沟通鸿沟,解消彼此的误解,由此而引导到更切实的艰苦斗争了。
不久以后,平郊义勇军又完成了第二次英勇的行动。有一次,在平绥线日军运输大批军火赴南口,约有十余辆军火汽车,他们伏在铁路沿线附近,等日军所押载军火汽车大部通过以后,即乘机袭击。此次袭击结果,获截了四辆汽车的军火。这正像《水浒传》中“智多星计取生辰纲”的故事,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段生动的力量表现呀!往后,他们的军需正需要敌人“运输队”的供给呢!
接连着两次的胜利,给予他们以极大的鼓励,初步的胜利是将来进一步发展的主要因素。
三 抗敌战争中的铁流
北平的学生平时在郊外也曾举行游击战演习,中间也有些东北的学生,他们早已经参加了东北义勇军,再不然有的人大都看过了关于游击战的书籍,受过学校的军事训练。在政治认识上,他们都能够认清了政治情势的转变,他们是这队伍里的中坚分子。芦沟桥事件惨痛的回忆,加强了二十九军下级兵士抗敌进一步的认识,没有一个不痛恨着日本帝国主义者的残暴,关怀着祖国的命运。所以,有许多留在北平城内的伤兵,零散的士兵,都偷偷地跑出城去参加义勇军。北平城内的保安队在事变后,一部由石友三指挥退至保定,其余的在中途败散了。七月二十八日,在张庆余领导下的冀东保安队起来作英勇的反抗,从通县经过北平城北郊和西郊而至保定,中途也是一部分被打散了。从北平城内逃出的学生,和二十九军与保安队的残余队伍,这三部分形成平郊的义勇军是一支铁流。
四 光明的前途荆棘的道路
两年前华北局势的恶化,使一些感觉力最强、反抗力最大的学生爆发了“一二九”运动,平津的陷落,又使深感受了敌人铁蹄下痛苦的学生和兵土,起来与日本帝国主义者作生死的抗争,这已是他们实际与敌人相周旋的时候了!
目前这游击战争是有广大开展的可能性与现实性的。因为,现在日军所占领者只是城镇和通过交通线附近的村庄,在比较偏僻处的乡村,“人民挺进队”在平郊甚形活跃,时时给敌人后方军的势力还未能达到,再加之以现在正当北方前线战事剧烈的时候,日军主力在急图平绥线,夺取绥远宁夏,威胁山西陕甘,切断中苏的联络,另一方面,在津浦与平汉两线步步进逼,可以从侧面威胁山西,正面威胁陇海路与山东,完成其大陆政策。所以,在农村中游击战的展开有很有利的客观条件。这是第一。
第二,河北省的农民在这次战争中,他们的庄稼都被日军和炮火摧残殆尽,秋收无望;附近战区的农民,被日军横加杀戮,强征挖战壕,构筑工事。以后还受了悲惨的屠杀,妇女被日军奸淫,幼童被枪杀。这些伤心悲惨的事实,迫得好些农民要离开土地,而在北方封建的农村经济,农民一离开了土地便无法生产了,除了做汉奸外,他们为要保障生命财产,只有起来与日本帝国主义者作生死的斗争。这种情形下,是开展游击战争有利的条件。
第三,从历史上看来,过去华北的农民运动已有很好的发展,如白莲教,捻乱以及义和团等。再如刘桂堂,在过去几年中流窜华北平原各省。华北在地理上说来是平原,与东北森林地带当然是不同的,而流动性较大,不容易在一个地方久留,然而在目前战争扩大的时期中,将有很顺利的发展。
最近,据中央社开封二十六日电讯,“中华以极大的打击”,这显然地告诉我们,现在平郊义勇军的发展有光明的前途。
在中国对日作战中,将来游击战争的开展是占着很重要的地位,根据目前对敌人的持久战和消耗战,可以给正规军阵地战有很大的帮助。
在敌人铁蹄践蹄下的北平城郊,中国的人民已起来与日本帝国主义作生存的抗争,高举了反抗的火炬??华北的烽火,虽然是么微弱的光辉,它将要燃遍河北平原,眼看这星星之火,要遍及广漠的原野。排在他们面前的是光明的前途,荆棘的道路。我们在遥远的南方,敬祝他们光荣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