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不容忘却

日本实在是个很奇怪的国家

作者∶南方朔

日本实在是个很奇怪的国家。

它的广岛与长崎曾被「原爆」，这事他们记得很清楚，并不断的以各式各样的活动要求世
人勿忘。

然而，他们记得别人对他们所做的残酷之事，却忘了他们对别人所做的残酷。战时性奴隶
式的慰安妇，即是例。

最近，「东京大审」刚刚落幕。全球有两千多人参加，六十多个国际媒体争相报导。但日
本政府却对此无动于衷，除了朝日新闻外，其它日本媒体也都对此事冷漠待之。许多右翼团
体甚至还到会场示威抗议，并指名叫骂支持并共同主办这次大审的松井女士她是个活跃
的日本良心运动者，目前负责「日本反对战争性暴力网络」。这次「东京大审」她出力极
多，主要的经费也由她筹措，有十万个日本人捐款。这些才是汀得赞誉的日本人，可是他
(她)们仍然太少。

由日本朝野和媒体对「东京大审」的冷漠态度，就让人想到一个非常古典的学　问题。那
就是，日本到底有没有「罪恶感文化」？

最早提出这个问题的乃是前代文化人类学家班妮特(Ruth Benedicts)。她在《菊花与剑》
这本名著里即直言日本只有羞耻感文化，但却没有罪恶感文化。羞耻感文化使得日本人努力
上进，但缺乏了罪恶感文化，则使日本人不会对自己的错误与罪恶觉得抱歉。

班妮特的论点，许多日本学者不满。有一位著名的学者Doi，即从日本的语言和行为分析著
手，竭力辩护。

「羞耻感文化」与「罪恶感文化」这种争论，由于涉及抽象概念的流动性与不稳定性，难
免会掉进观念纠缠的泥淖里。不过由日本至今仍有大批右翼人士以爱国自期，对二次世界大
战期间的战争罪行如南京大屠杀、以及慰安妇等拒绝承认，甚至还企图改编教科书，这倒显
示出，班妮特的说法虽然太过强烈，但日本的「罪恶感文化」相对的较为低度发展，则或许
比较接近事实。承认自己国家曾犯的罪恶，并不是羞耻，而是一种升华；可惜的是，类似于
松井女士这样的日本人仍然太少了一点。

日本的「罪恶感文化」相对的比较低度发展，还有许多例。近年来，包括中国、南韩、
菲律宾，有许多战时被日本公司强迫奴役的劳工，纷纷向这些公司求偿，计有鹿岛株式会
社、新日本制铁株式会社、三菱与三井等。以「鹿岛」为例，它同意以和解方式支付，但却
拒绝承认是赔偿，赔偿即是认错，而它拒绝认错。

别人对我的残酷是残酷，我对别人的残酷则不是残酷。由「东京大审」在日本被冷漠对
待，忽然觉得我一向喜欢的日本，变得非常陌生起来。

（台湾《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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