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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南京大屠杀
蔡 骏 2002/3/13
第一幕
屠场
幕布拉开。
舞台上一片黑暗。
音响里放出机关枪扫射的声音——哒哒哒哒哒（持续一分钟左右）
枪声结束，灯光亮起。照亮了舞台背景——1937年，南京，屠杀中国人的现场，一片尸山血海。
主人公（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舞台中央，灯光打在他身上。他的衣服上都是弹孔，鲜血淋漓，看起来惨不忍睹，他面朝着观众，没有表情，然后，倒下。
旁白：1937年12月，中国南京。
洞萧声起，民间哀歌的旋律（一直持续下去）。
四个招魂人上。他们先看了看舞台背景的画面。
招魂人甲：他们都死了。（轻声）
招魂人乙：他们都死了。（正常的声音）
招魂人丙：他们都死了。（大声）
招魂人丁：他们都死了。（非常大声）
四个招魂人齐声道：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招魂人甲：他们是怎么死的？病死？老死？还是饿死？
招魂人乙：他们是被杀死的。
招魂人丙：他们是被谁杀死的？
招魂人丁：他们是被日本军队杀死的。
招魂人甲：日本军队为什么要杀他们。
招魂人乙：因为他们是中国人。
招魂人丙：因为他们是中国人。（大声）
招魂人丁：因为他们是中国人。（非常大声）
招魂人甲：中国人？怎么又是中国人？
招魂人乙：从1931年9月18日那晚起，六年了，我们不断地在为中国人招魂。
招魂人丙：六年来，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孩子，每天，每时，每刻，不断有中国人的冤魂飘荡在这个世界上。
招魂人丁：不，现在已经到了每分每秒了。看哪，天堂里已经被中国人挤满了。
招魂人甲（大声地）：招魂喽——
四个招魂人跳起了招魂的舞蹈，在洞萧声里，他们四个人，围绕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年轻男子，他们的嘴里念念有词，舞蹈的气氛异常恐怖。
几分钟后，舞蹈结束。四个招魂人站成一排。
哀歌停。
招魂人甲（喘着粗气，显得很疲倦）：总算招完了。
招魂人乙：今天总共招了多少个冤魂？
招魂人丙：三万五千九百二十八个。
招魂人丁（机械性的语气）：一万九千八百零七个男人，一万六千一百二十一个女人。六千四百五十一个孩子，三千九百七十三个老人。除此之外，还有一百三十六个母腹中的胎儿胎死腹中。
招魂人乙：从十二月十三日起，在南京，我们已经招了二十一万五千零八十三个冤魂了。
招魂人丙：用不了几天，这个数字就会超过三十万。
招魂人丁：等到八年以后，我们将会发现，在中国的大地上，我们将总共招了三千万中国人的冤魂。
招魂人乙：嘢！一项新的世界记录将在我们手中诞生！
招魂人甲：可是——
招魂人乙：可是什么？
招魂人甲（看着乙）：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中国人呢？
招魂人乙（看着丙）：为什么偏偏是中国人呢？
招魂人丙（看着丁）：为什么偏偏是中国人呢？
招魂人丁（看着甲）：为什么偏偏是中国人呢？
四个招魂人面面相觑，静默许久。
躺在地上的男子（主人公）忽然说话了。
主人公（躺在地上，大声地）：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中国人？
四个招魂人立刻吓了一大跳，他们散开后退了几步，看着地上的主人公。
招魂人甲（害怕地）：是谁？是谁在说话？
主人公缓缓地站了起来。
主人公：是我，一个中国人的冤魂在说话。
招魂人乙（对甲说）：你别害怕，他只不过是被我们招来的一个冤魂罢了。
主人公：（问自己）冤魂？我现在是一个冤魂，仅仅半个小时以前，我还是一个人。但现在，我成为了一个鬼。
招魂人丙：是的，你们都成为了鬼，看一看你的身后，无数的人，都在顷刻间，变成了鬼。
主人公回过头去，看了看舞台背景的画面。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低下头，跪了下来，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痛苦万分。
招魂人甲（看着乙）：你看，他好象很难过的样子。
招魂人乙：因为他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老师、朋友，还有，他所深爱着的一个女孩子，包括他自己，都——死了。
招魂人丙：他们都死了。（大声）
招魂人丁：他们都死了。（非常大声）
主人公（仰天高喊）：他们都死了？不！不！不！
招魂人乙（用异常低沉的声音提醒主人公）：他们都死了，包括你自己。
主人公（摸着自己身上的累累弹孔）：我——死了。是的，我死了，可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我的老师，我的朋友，还有——她，她也死了。（忽然转过头去看着招魂人乙）你知道吗？她是一个多好的女孩子，她充满了爱心，她的心地无比地善良，她对我说过，只要你有爱，只要你对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付出爱，那么，你总会得到回报的。可是，可是现在，她确实得到回报了——死亡，她的回报就是死亡。（抬起头，指着头顶）上帝啊，你为什么对中国人那么不公平？
招魂人乙：因为你们古老。
招魂人丙：因为你们软弱。
招魂人丁：因为你们涣散。
四个招魂人一边说，一边包围住了主人公，四人手拉着手，围成一圈，把主人公围在当中。
主人公：所以我们就该死？（摇摇头）不！这不是杀人的理由。
招魂人：杀人不需要理由。（轻声）
招魂人：杀人不需要理由。（正常的声音）
招魂人：杀人不需要理由。（大声）
招魂人：杀人不需要理由。（非常大声）
忽然，四个招魂人架住了主人公。
主人公：你们要干什么？
四个招魂人（异口同声）：我们带你去天堂。
招魂人甲：上帝怜悯你们。
招魂人乙：所有遇难的中国人都将进入天堂。
招魂人丙：他们将得到安息。
招魂人丁：包括你。
主人公（挣扎着）：不，我不要去天堂，我要留在人间，我要洗刷屈辱。
四个招魂人（异口同声）：杀人不需要理由，上天堂不需要理由。
四个招魂人架着主人公下。
第二幕
天堂
幕启
舞台背景：天国里的花园。
音乐响起，歌颂上帝的教堂音乐（童声合唱），气氛神圣。
主人公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望了望四周，一片茫然。
主人公：这里是哪儿？
画外音（慈祥的女声）：天堂。
主人公（抬起头仰望天空）：天堂？
画外音（女声）：孩子，欢迎你来天堂。
主人公：你是谁？
画外音（女声）：你们的母亲。
投影——圣母玛利亚的画像（西方文艺复兴大师的油画）
主人公：我的母亲？（摇摇头）不，不，我的母亲，她，她已经——死了。
音乐停。
投影——南京大屠杀中日军屠杀妇女的图片资料
画外音（男声）：孩子，你不要难过。
主人公（一惊）：你是谁？
画外音（男声）：我是的兄弟。
投影——耶酥的画像（西方文艺复兴大师的油画）
主人公：我的兄弟？（摇摇头）不，我的兄弟，他已经死了。
投影——南京大屠杀中日军屠杀男子的图片资料
主人公：不，上帝啊，我的父母，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我的老师，我的朋友，还有——她。
一个穿着破烂的军装的中国士兵（没带武器）上。
主人公（看着士兵）：你是谁？
士兵：你是谁？
主人公：我是中国人。
士兵：当然，这个月天堂里都是中国人。
主人公：你是士兵？
士兵（有些自豪）：是。
主人公：你是牺牲的抗日战士？
士兵：我——（哑然失声）我不是战死的。（满面羞愧）
主人公：你不是战死的？
士兵（低下头）：我——投降了。
主人公（轻蔑地）：没骨气。
士兵：可是，我想活。我们——我们被包围了，我们的师长，丢下了所有的士兵，自己逃跑了。
主人公：真无耻。
士兵：只剩下我们这些人，可我们连敌人在哪个方向都辩不清，再抵抗下去就是送死，我们只能缴械投降了。
主人公（摇摇头，反问道）：可你活下来了吗？
士兵：没有，（摇摇头，痛苦地）我们没有活下来。
主人公：可你们已经投降了。
士兵：不，我真后悔，我为什么要投降？在我们缴枪投降以后，日本人把我们这些手无寸铁，饥寒交迫的俘虏用铁丝绑了起来，全部押到了长江边——（痛苦中，语塞了）
主人公：长江边？
士兵：是的，雄伟的长江，十二月，寒冷的江风吹抚着我们裸露的肌肤，所有的人都瑟瑟发抖。
投影——长江航拍的照片。
主人公：后来呢？
士兵：后来，后来——（痛苦完分）
主人公：后来怎么了？
士兵：后来，他们架起了机关枪。
投影——机关枪喷出火舌的特写
音响里放出机关枪扫射的声音（惊天动地）
投影——一大群投降后的军人被机关枪扫射，纷纷倒下
士兵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好象又中弹，鲜血再一次流出。
士兵的惨叫：啊！
士兵：我的心脏，我的心脏。
士兵从胸口摸出一个道具的心脏，这个道具心脏已经被打烂了，士兵把被打烂了的心脏放到了主人公的面前。
士兵：你看，你看，这就是我的心脏，我的心脏被子弹打烂了。（说完，他把心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主人公惊呆了。
士兵（痛苦地）：现在，一切都晚了。如果，在投降前，我还有一丝勇气，拿起我的枪。（作举枪状）
音响里响起步枪射击的声音。
投影——抗日战争期间的图片资料，一个中国士兵在战壕里举枪射击。
士兵：如果让我有第二次选择，我宁愿（突然大声）——战死。
然后，士兵作举枪冲锋状，向台下冲去，嘴里高喊着一个音节：杀——
士兵通过观众席中间的走道，一直冲出剧场。
主人公（面向观众）：兄弟，（大声）去战斗吧。
静默几秒。
断头人（画外音）：还——我——头——来（声音含混不清，仿佛来自地狱，令人恐惧）
主人公（恐惧地向四周张望）：什么声音？这么可怕。
断头人上（可以通过特制的服装把演员的头藏在衣服里面，使观众看上去觉得那是一个没有头的人）
断头人，伸出双手，就象一个盲人，在台上摸索着。
主人公（显然被断头人的样子吓了一跳）：你，你在找什么？
断头人（演员的头被藏在特制的衣服里面，发出的声音极其沉闷，使观众觉得是从他的胸膛里发出的声音）：我在找——我的头。
主人公（惊骇地）：你的头？
断头人：你没有看到我是一个断头鬼吗？
主人公：你的头呢？
断头人：我的头？头——我的头——我的头在哪里啊（双手乱舞）——你快些出来吧（在舞台上到处乱转）。
主人公：请问，你是怎么失去你的头的？
断头人（忽然怔住了）：怎么失去的？（沉默片刻，然后他用手掌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投影——日军用军刀砍下中国人人头的图片资料
断头人：日本人对我们说，只要去他们那里登记，就会保证我们的安全，还会给我们安慰金。
主人公：又是骗人的鬼话，你居然信了？
断头人（后悔地说）：是的，我信了。其实，我是贪图日本许诺的慰问金。
主人公：你真丢人。
断头人：是的，我丢人，我贪生怕死，他们说只要去登记了就会保护我们的安全，从十二月十三号，日本人一进城起，他们就开始杀人了，杀被俘的中国士兵，杀我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总之，凡是见到中国人，他们就杀！（激动了）
主人公：所以，你想活命？
断头人：是的，我要活下去，我想，我有活下去的权利。我不要死，我要活，我去参加他们的登记了。不止我一个，许多中国人都去了，我们排成了长队，在日本人的监视下，依次地走入那栋房子。（停顿）
主人公（催促）：然后呢？
断头人：我只看到人们进去，没有见到有人出来。我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主人公：可你为了那些钱——
断头人：对。我为了那些钱，我还是进去了，一进门，我就见到，整个房间里都堆满了——人头！
主人公（恶心状，并用手摸着自己的脖子）
投影——抗战期间人头堆积排列的图片资料
断头人：接下来，一个日本军官，用军刀向我的脖子砍来。喀嚓——（弯下腰，在地上摸索着）我的头，我的头不见了，我的头呢，我的头。
断头人（一路摸索着）下。
老师上。
老师（他的眼睛已经瞎了，眼睛上涂满了血，一边上一边吟诗）：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浮扉出光芒。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力顾八荒。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千年史策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呜呼，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
主人公（面对观众）：这首诗，是陆游的《金错刀行》。
老师：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主人公：（看到了老师）老师，老师怎么是你？（冲上去扶住老师）
老师：你是谁？
主人公：是我啊，老师，你不认识我了吗？
老师：我听出来了，原来是你，你看一看我的眼睛。
主人公（用双手在老师眼前挥舞了几下，没有反应）：老师，你的眼睛。
老师：我的眼睛，已经瞎了。
主人公：是日本人干的？
老师：不，我是用自己的双手，挖出了我的眼球。
主人公：为什么？老师，你为什么这么做？
老师：为什么？因为我痛苦，因为我愤怒，我恨我自己，我很我手中为什么没有一把刀，一把荡除倭寇的金错刀。
主人公：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雪儿呢？
老师：雪儿？雪儿？那天清晨，一群日本兵闯入了我的家，他们端着枪命令我们交出钱财，我们交出了家里所有的现金和首饰，最后，他们还是开枪了，他们把我们一家三口都绑了起来。
主人公：那师娘呢？
老师：一开始，你师娘就被他们开枪打死了。然后，就是雪儿，他们把雪儿摁在了地上，撕烂了她所有的衣服。
主人公：不——
老师：我眼睁睁地看着雪儿，看着她遭受凌辱，我恨，我恨我自己一介书生，不能上阵杀敌，连自己的女儿都无法拯救，我还算不算是一个男人？最后，最后他们用军刀，剖开了雪儿的肚子。
主人公（痛苦不堪）：别说了，老师，你别再说了。
老师：不，我要说，总有一天，这些畜牲的罪行会暴露在阳光下的。后来，那些畜牲们把我放了，可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已经惨死了，他们留下我的生命，无疑是要让我承受更大的痛苦。于是，我先用双手挖出了自己的眼球，因为我不愿意再见到这血腥的世界，这人间地狱。然后，我默默地死了，死得就象一条狗，一条狗！
老师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地念着古诗词，老师下。
雪儿（衣衫褴缕）上。
主人公：雪儿。
雪儿（见到他忽然显得非常害怕，猛地摇摇头）：不，不。
雪儿扭头就跑，跑下了舞台，跑到了观众席中间的过道里，（最好在观众间穿梭），而主人公则跟在后面追赶着，一边追一边喊着雪儿。
最后，在观众席里，主人公抓住了雪儿。雪儿拼命地挣扎着，双手敲打着主人公的脸，两个人看起来就象是在打架，雪儿凄惨地尖叫。
雪儿：别碰我！别碰我！
主人公：雪儿，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雪儿（闭着眼睛，痛哭着）：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她的身体蜷缩了起来，双手抱肩，蹲在地下，象一只受伤的小猫）
主人公：雪儿，一切都结束了，这里是天堂，天堂，我们在天堂里。
主人公抱着雪儿回到了舞台上。
雪儿（依然蜷缩着身体）：你别碰我。
主人公：好，好，我不碰你。（松开了手）
雪儿：我要回家。
主人公：雪儿，天堂就是我们的家。
雪儿：不，我的家在南京，我家在南京。
主人公：南京？南京已经被日本人从地图上抹去了。
雪儿（站起来，但又倒在了主人公的怀里）：可是，天堂不是我的家。
音响——歌颂上帝的教堂音乐（童声合唱）
主人公：是的，天堂不是我们的家。
雪儿：可是，我们的家，已经被强盗占据了。
主人公：总有一天，我们的同胞，会把强盗赶走，回到应该属于我们的家园，为了家，为了家。
雪儿：把我放开吧。
主人公：为什么，我就想这么一直抱着你，直到地久天长。
雪儿，把我放开。因为，我的身体，已经脏了。
主人公：不，你是干净，干净的。
雪儿（摇摇头）：我的身体里，充满了肮脏。
主人公：可你是无辜的，肮脏的是那些欺负你的畜牲，雪儿，在天堂里，你的灵魂永远是纯洁的。
雪儿：不，我的灵魂也是脏的！（她终于挣脱了主人公）
音乐停。
雪儿又尖叫了起来，向另一边跑去，雪儿下。
主人公（呼唤着）：雪儿。（随后又看着天空）上帝啊，你为什么如此残忍。
麻袋上（一个人藏在麻袋里，滚到了台上）。
麻袋：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主人公：你怎么了。
麻袋：日本人，把我塞进麻袋里，然后在麻袋上绑上手榴弹，再扔进了池塘。
音响：爆炸声
麻袋：就这样，我在池塘里，粉身碎骨了。（麻袋倒在了主人公的脚边）
血淋淋的断手断脚模型上。（用钢丝线吊着控制，就象是木偶）
画外音：救救我，救救我——
主人公（对吊在半空中的断手和断脚）：我怎么救你？
画外音：我失去了我的主人，日本军刀把我们从我们的主人身上剁了下来，我要找我的主人，救救我，救救我。（断手断脚爬到了主人公的身上）
十几具骷髅上（用钢丝线吊着控制）
骷髅们围住了主人公，一跳一跳的，就象僵尸。
主人公：你们，你们都是中国人？
画外音：是的，我们都是南京的冤魂，我们被机枪扫射，被埋在了万人坑里。
骷髅们的舞蹈。
音响：婴儿的啼哭声。
主人公：这是什么声音。
画外音：这是胎死腹中的胎儿的声音，残忍的日军剖开了孕妇的肚子，取出子宫里的胎儿，当做午餐煮熟了吃。
主人公低下头做呕吐状。
从舞台上方落下来几十个头骨标本（象征被日军砍下的中国人的人头），这些头骨标本在舞台上滚动着，此刻舞台看上去就象是个乱葬坑。
麻袋、断手断脚、骷髅们下。
静默片刻，主人公跪在地上，头骨们还在滚动着，抱起其中一个头骨标本，面向观众。
主人公（对着怀里的头骨标本，有些疯疯颠颠了）：你还疼吗？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你是平民，还是俘虏？你有妻子吗？你有丈夫吗？你一定有你爱的人，也一定有爱你的人，你的父母，或是孩子，还都在吗？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中国人。（轻轻地抚摸着头骨）
主人公一边抚摸着头骨，一边痴痴地唱起了歌《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歌词（略）
画外音：1937年12月15日，日军在司法院难民区搜捕平民1000余人，被解除武装的军警400余人，总记2000余人，押至中华门外，用机枪扫射，复用柴油，汽油焚烧。1937年12月15日下午2时，在邑家花园姜家院南，日军将居民300余人用机枪射杀，无一幸免。12月15日，日军将所俘居民9000余人押往海军鱼雷营用机枪密集扫射杀害。12月16日，日军将华侨招待所难民5000余人，押至下关中山码头，用步枪，机枪射死，尸体推入江中。12月16日上午十时，在中山北路法官训练所将平民一百余人射杀。12月18日夜，日军将被禁于幕府山下的军民57000余人，用铅丝两人一扎，驱赶至下关草鞋峡，先用机枪扫射，后用刺刀乱戳，最后浇上煤油焚烧，残骸投入江中。1937年12月，日军在燕子矶集体屠杀难民和已解除武装的士兵50000余人。计我被俘军民，在中华门花神庙、石观音、小心桥、扫帚巷、正觉寺、方家山、宝塔桥、下关草鞋峡等处，惨遭集体杀戮及焚尸灭迹者，达19万人以上，在中华门下码头、东岳庙、堆草巷、斩龙桥等处，被零星残杀，尸骸经慈善团体掩埋者，达15万人以上，被害总数共30余万人。
投影——不断更替当年屠杀中国人的图片资料
音响——恐怖的惨叫
投影——300000
静默。
主人公（忽然又抬起头来）：只要罪恶的人，还依旧逍遥法外。只要正义，还没有得到伸张。即便是在天堂，冤屈的灵魂也永远都不能安息。
投影——耶酥受难像，耶酥流出了痛苦的眼泪
画外音——孩子，凡动刀子的，必死于刀下。（圣经新约耶酥语）
音响——歌颂上帝的教堂音乐
落幕
第三幕
地狱
幕启
背景是日本的神社建筑，挂着一块匾额：靖国神社。
松井石根、谷寿夫、向井敏明、野田岩站在台上，每一个人都身穿着象死者的牌位一样的服装，在胸口写着各自的名字。（象征靖国神社里他们的牌位）
主人公上。
主人公：这里就是地狱了吗？
松井石根：是的，这里就是地狱。
谷寿夫：欢迎你来参拜靖国神社。
向井敏明：欢迎欢迎。
野田岩；热烈欢迎。
主人公：怎么会是这里？怎么会？你们，你们——松井石根、谷寿夫、向井敏明、野田岩，你们都是谁？
松井石根：本人松井石根，军衔陆军上将。陆军士官学校第 9期毕业生。历任参谋本部中国班班员、步兵第 29团团长、奉天特务机关长、海参崴派遣军参谋、关东军司令部副官、步兵第 35旅旅长、驻中国广东和上海武官、驻华公使馆武官、参谋本部第2部部长、第 8师团师团长和第11师团师团长，驻台湾军司令。日中战争后，任华中方面军司令官兼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次年3月，奉调回国出任内阁参议。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1948年12月23日在东京被处绞刑。
主人公：日本输了？我们赢了！赢了！（但转念一想）在1945年？1937年到1945年，八年，居然打了八年！
谷寿夫：本人谷寿夫，日中战争时任日本皇军第六师团长。1947年十二月十八日于南京雨花台被中国方面处以死刑。
向井敏明：本人向井敏明。
野田岩：本人野田岩。
向井敏明、野田岩（异口同声）：我们于1947年十二月，在南京雨花台被中国方面处以死刑。
主人公：你们又是犯了什么罪？
向井敏明、野田岩（异口同声）：我们是南京百人斩的制造者，我们之间举行了杀人比赛，以谁先军刀杀满一百个中国人为胜，最后（野田单独说）我杀了一百零五个，（向井单独说）我杀了一百零六个。（再一同说）我们谁也无法确定是谁先杀到一百个，于是我们的比赛继续进行了下去。
主人公气得发抖，说不出话来。
向井敏明：野田君，你还记得杀中国人的感觉吗？
野田岩：当然，那感觉——美妙无比。（眯起眼睛，无限向往的样子）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是如何用军刀剁下了那些中国人的头颅，呵呵，他们居然不敢反抗，乖乖地等着我的刀子。
向井敏明：所以说，中国人是劣等种族，而日本人则是优秀种族。
野田岩：对，我明白中国人心里想的，他们总是在想，我杀到他们之前的那一个人就会收刀，轮不到他自己的，而反抗了则会惹火烧身，必死无疑，不反抗或许还有生存的机会。正因为他们人人都这么想，所以，他们全都给我杀光了。
向井敏明、野田岩（异口同声）：哈哈哈——
主人公（高声）：闭嘴！你们这些畜牲（用手指着他们）
向井敏明（立正，高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主人公：世界上没有这样残忍的命令。
野田岩：在日本军人眼中，没有不能执行的命令。
主人公：那又是谁下达的命令？
松井石根（指着谷寿夫）：是他。
谷寿夫（指着松井石根）：不，是他。
主人公（看着两人）：到底是谁？
向井敏明、野田岩（异口同声）：他们都下达了杀人的命令。
松井石根（指着谷寿夫）：他是第六师团的师团长，是他攻占了南京，制造了屠城。
谷寿夫（指着松井石根）：他是方面军司令官，我是执行了他的命令。
主人公（指着松井石根）：你是首犯？
松井石根：不，我不过是执行了军部的意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了大日本帝国的梦想，我上对得起天皇，下对得起国民。
主人公：那你们的梦想又是什么？
松井石根：八宏一宇。
主人公：什么意思？
松井石根：将世界的四面八方，都置于大和民族的统治之下。
谷寿夫：1879年，吞并琉球。
向井敏明：1895年，吞并台湾。
野田岩：1910年，吞并朝鲜。
画外音：如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
主人公：田中奏折。
松井石根：1931年，占领满洲。
谷寿夫：1937年，全面进入中国。
投影——芦沟桥抗战的图片资料。
主人公：进入？应该叫破门而入。
谷寿夫：同年十二月十三日，攻克南京。
投影——日军进入南京的图片资料
向井敏明、野田岩（异口同声）：万岁！万岁！
投影——日军进入南京后欢呼万岁的图片资料
主人公：住口！
松井石根：1941年12月8日，奇袭珍珠港。
投影——奇袭珍珠港的图片资料
谷寿夫：1942年6月，中途岛海战失利。
投影——太平洋上海战的图片资料
向井敏明、野田岩（异口同声，哭腔）：1945年8月，广岛和长崎遭原子弹攻击。
投影——原子弹爆炸
主人公：自作虐。
松井石根：1945年8月15日，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
投影——裕仁天皇投降讲话的图片
音响——裕仁天皇投降讲话的录音
谷寿夫（异常沉痛）：1945年9月2日，日本正式签署投降协议书。
投影——密苏里号军舰上日本投降仪式的图片资料
主人公：胜利了！（然后看着四个人说）你们也都下地狱了。
松井石根：是的，我们都下地狱了。
主人公：你们应该在地狱里万劫不复。
谷寿夫：可是，五十多年来，有无数的人来参拜我们，在他们眼中，我们虽死犹荣。
向井敏明、野田岩（异口同声）：我们是地狱里的英雄。
投影——日本现首相参拜靖国神社
主人公：怎么会这样？
谷寿夫：看，他们来了。
四个招魂人上。（四个招魂人都穿着西装革履，象征着以小泉纯一郎为代表的日本政府高官）
四个招魂人对着松井石根、谷寿夫、向井敏明、野田岩的牌位弯腰九十度三鞠躬。
四个招魂人（异口同声）：愿你们在地狱里安息吧。
主人公：四个招魂人，你们怎么来了？
招魂人甲（大惊失色）：你是谁？居然看出我们的本来面目了？
主人公：我的灵魂就是被你们招走的。
招魂人乙：你是中国人吧？我们在几十年前招了无数的中国人的冤魂，请问你是满洲、北平、还是上海的？
主人公：我来自南京。
招魂人丙：哦。原来是南京啊，我记得那一年我们招了三十几万中国人的魂呢？
招魂人丁：我们还破了世界纪录呢。
招魂人甲（对丙和丁）：住嘴，什么三十几万？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你们记错了。
丙和丁（异口同声地向甲点头哈腰）：对不起，我们记错了。
主人公：你们说什么？
招魂人乙：告诉你，所谓的南京大屠杀是你们中国人捏造的。
主人公：无耻！
招魂人丙：这句话你倒说对了。
招魂人丁：不无耻人的不可爱。
主人公：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招魂人甲：干什么？当然是来干我们的老本行，招魂啊。
主人公：为谁招魂？
招魂人乙：当然是为这里供奉着的日本军人招魂啊。
招魂人丙：我们每一年都要来招魂的，这已经是我们的传统了。
招魂人丁：当然，按照对外的说法，这叫参拜。
主人公：你们居然参拜他们这些畜牲？（指着松井石根、谷寿夫、向井敏明、野田岩）
招魂人甲：这是我们的个人自由，关你什么事？
招魂人乙：愿世界上所有的亡魂都安息吧。
招魂人丙：其实，你们中国人不明白我们的习俗。
招魂人丁：我们认为，不管多坏的人，人死了罪也就没有了。人死了就都变成了神佛，就都应该被后人参拜。
主人公（指着松井石根、谷寿夫、向井敏明、野田岩）：他们是神佛？
招魂人甲：在神佛的面前，人人平等。
主人公：那南京的三十万中国人呢？你们为什么不参拜他们？
招魂人乙：因为他们是中国人。
招魂人丙：因为他们是中国人。（大声）
招魂人丁：因为他们是中国人。（非常大声）
主人公：因为我们是中国人？我明白了，在强盗眼中，根本就不会有平等二字。
招魂人甲：只可惜，你们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太少了。
招魂人乙：你们中国人还有多少记得过去发生的事？
招魂人丙：忘记吧，一切都忘记吧，历史这个东西，春——梦——了——无——痕。
招魂人丁：去看看我们编写的新版历史教科书吧。（随手拿出了一本书）
投影：日本新版历史教科书中，关于抗战历史的那一页（突出页中几个篡改历史的汉字）
主人公（猛地摇头）：谎言，满纸都是谎言。
招魂人甲：我们的盟友，戈培尔博士说过——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为了事实。
投影——希特勒和戈陪尔演讲的图片资料
四个招魂人（异口同声）：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为了事实。
主人公：不，谎言，永远是谎言。（仰起头）苍天在上，永远记住罪恶，永远都不要饶恕罪人。
中国青年（画外音）：永远都不要饶恕罪人。
一个中国青年上。
四个招魂人（有些惊慌失措地问）：你是谁？
中国青年：中国人。
四个招魂人吓得胆战心惊地躲到一边。
松井石根、谷寿夫、向井敏明、野田岩被中国青年推倒在地上，就象牌位被人推倒。
然后，中国青年拿出一个喷漆灌，在“靖国神社”四个字下面的幕布上喷上了两个大字——“该死”。
落幕
第四幕
人间
幕启
背景是今日中国沿海城市的高楼大厦和某标志性建筑，舞台上放着一台电玩机。
主人公上。
主人公（看了看背景）：这里是人间，我从天堂漫游到了地狱，又从地狱漫游到人间了。看，那么高的大厦，那么多的人流，繁花似锦，这就是今日的中国。
一对头发染黄了的哈日族青年男女上，边走边唱着日语流行歌曲。
主人公：请问，现在是哪一年。
哈日族女：神经病，今年当然是2002年。
主人公：2002年？屈指算来，我已经死了整整六十五年。
哈日族男：你这人是不是刚从精神病院里放出来啊？
哈日族女（拽了拽男朋友的衣服）：别和神经病说话，我们还要去看安室奈美惠的演唱会呢。
主人公：请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哈日族男：真是过日子过昏头了，今天是十二月十三日啊。
主人公：十二月十三日？（激动）已经整整六十五年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哈日族女：这还能不知道吗？今晚是安室奈美惠的演唱会啊。
主人公：安室奈美惠？没听说过。
哈日族男：连安室奈美惠都没听说过？你是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吧？那你听说过宇多田光吗？
主人公茫然地摇摇头。
哈日族男：滨崎步呢？
主人公茫然地摇摇头。
哈日族男：酒井法子呢？
主人公茫然地摇摇头。
哈日族女：也许这傻子只崇拜男星，对女星没兴趣，（对主人公）那一定你一定知道木村拓哉了？
主人公（依然摇头）：我只知道东条英机、松井石根、谷寿夫。（咬牙切齿地）
哈日族女：哇塞，今天碰到高手了，全是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啊？快告诉我，你说的这三位大腕是唱歌的还是拍电影的，或者是影视歌三栖的明星？
哈日族男：嗨，大概是最新冒出来的新人吧，怪不得从来没听说过呢。（对主人公）这位大哥，你大概是刚从日本回来的吧，快告诉我们一些关于日本明星的最新资讯吧，你看，我们在国内这鬼地方，消息不灵通，连最新冒出来的新人都不知道了，有朝一日咱们还真想到日本去追追松隆子江口洋介什么的。
主人公（摇摇头）：是的，我刚从日本回来。
哈日族女（兴奋地）：你去日本哪儿了？东京、大坂、横滨、京都，还是北海道？
主人公：靖国神社。
哈日族男：哎呦，那可是个好地方啊，我听说那地方供奉的都是日本历史上的英雄，就象咱中国的烈士陵园，看来这位大哥哈日哈到了高层次，佩服，佩服啊。
主人公：你们真可怜，我为你们感到羞耻。
哈日族男：大哥说的真对，我们太可怜了，为什么爹妈把我们生在中国这鬼地方呢？想想人家日本，咳，咳，不提了，不提了，记得下次投胎一定得往日本女人肚子里钻啊。
主人公几乎晕倒。
哈日族男（忙扶住主人公）：大哥，我知道你和我们一样难过，谁叫咱们天生倒霉，偏偏做了中国人呢？反正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做中国人啊。
主人公（愤怒地甩开哈日族搀扶他的手，大喝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在整整六十五年前的今天在南京发生的事吗？
哈日族男：六十五年前的今天？让我来算算看，2002减65等于1937，1937年12月13日？这是什么日子啊？
主人公：你真的不知道南京大屠杀。
哈日族男：哦——（恍然大悟状）小时候历史书里好象是说过有这么一档子事，就是忘了南京大屠杀到底是国民党干的还是清朝干的。
主人公：天哪，你究竟是不是中国人？
哈日族女：这人脑子有病，别和他说话了。
主人公：我告诉你，南京大屠杀是日本军队干的。
哈日族男：日本人？不会吧，日本那么文明，会干那种缺德事？你不是在蒙我吧？
主人公（痛苦地）：你们忘了，你们真的忘了。
哈日族女：原来还真是个神经病。演唱会都快开始了。
哈日族男（看了看表）：别那么急嘛，还有的是时间。你啊，就是喜欢安室奈美惠，那也用不着那么急啊，离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呢。
哈日族女：可为了这张票我足足排了一整夜的队呢。
中学生上。
中学生坐到电玩机前，打开电玩机，玩起了游戏。
哈日族男：瞧，电玩。（立刻走到中学生身后看了起来）
哈日族女：真无聊。
主人公（也凑到了中学生身边问）：你在干什么？
中学生（不耐烦地，双手不停地在控制着机器）：你没长眼睛吗？
哈日族男：这叫电玩，就是电子游戏，懂吗？
哈日族女：你对神经病说这个还不是等于对牛弹琴？
哈日族男：这倒也是。（对着电玩屏幕）瞧，美国的航空母舰。
投影——二战中美军的航空母舰图片资料
中学生：别叫，我现在控制的是日本人。
主人公；日本人？
中学生：你听说过冲绳岛大决战吗？我现在玩的就是这个。
主人公：冲绳，我知道，那里是日本在十九世纪强占的。
中学生（一边说，一边眼睛紧盯着屏幕，双手控制着机器）：教教你历史知识吧，1945年，美国大举进攻日本，对冲绳岛发动了前所未有的海陆空立体式进攻。但是，日本人拼死抵抗，在每一寸土地上都与美军展开了血战，结果，大战一场之后，冲绳岛几乎化为废墟，虽然日军全军覆没，但是杀伤了上万美军，威震敌胆啊。（得意洋洋）
主人公：你居然站在敌人一边。
中学生：你这人脑子怎么这么僵化，知道什么是地球村吗？在地球村里，没有敌人。
哈日族女（赞叹）：说的太好了。
哈日族男：还是年轻一代的头脑灵活啊。（看着屏幕）小心，B29过来轰炸了。
中学生：没问题，看我们隐藏在树林里的高射炮，打！
投影——二战中，日军的高射炮开火的图片资料
音响——高射炮声
哈日族男：万岁！干得漂亮，B29给咱们打下来了。
投影——轰炸机被击中的图片资料
音响——震耳欲聋的飞机坠毁声
哈日族男（欢呼）：万岁！
中学生：不好，美国的军舰来了。
哈日族男：快，水雷。
中学生：来不及了。
哈日族男：怎么办？
哈日族女：投降吧。
中学生：不，日本人宁死不屈。
哈日族男：好样的。
中学生：神风，神风。
哈日族男：神风特攻队？太棒了，我就崇拜神风特攻队。
中学生：神风特攻队，出发。
投影——神风特攻队出发的图片资料
哈日族男：打，狠狠地打。
音响：空战的声音，爆炸声
中学生：我被击中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向敌人的军舰冲刺。
投影——神风特攻队撞向美国军舰
音响——巨大的爆炸声
哈日族男（由衷地赞叹）：太伟大了。
中学生：再玩一次，我就不信日本人不会赢。
书贩上。
书贩推着一辆摆满了各种漫画书的小车走上舞台。
书贩（吆喝）：卖书喽，卖书喽。
哈日族男（转过头来问）：卖什么书呢？
中学生继续专心致志地打电玩。
书贩：日本漫画。
哈日族女：日本漫画？我最喜欢看了，有没有最新的？
书贩（自豪地）：有，全是最新的，都卖疯了，现在的中学生人手一本，赛过当年毛主席语录。
主人公：日本漫画？是什么？（主人公随手从车上拿下一本翻了翻，然后自言自语地说）这不就是中国的连环画吗？
哈日族男：哇塞，连环画？现在谁还看那老古董。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是从古墓里爬出来的。
书贩（对哈日族男）：小兄弟，看来还是你识货，要不要最新的日本漫画？
哈日族男：当然要了。
哈日族女（赞同）：对对对。
书贩：好。（然后贼头贼脑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拿出了一本书放到哈日族面前）
哈日族女（念书名）：台湾论？
书贩：没听说过吧？最新的，作者是日本著名漫画家小林善纪。
哈日族男：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小林善纪先生，太棒了，那一定是本好书。
书贩：当然了，知道为什么台湾比大陆富吗？小林先生在这本书里全做了回答了，完全是因为日本，要不是人家日本统治了台湾五十年，台湾还不是和我们这儿一样？
主人公（自言自语）：无耻滥言。
哈日族男（恍然大悟状）：小林先生说的有道理，有道理啊。
书贩：还有，小林先生在漫画里画了许多中日友好的内容呢。
主人公：中日友好？
书贩：对喽，知道慰安妇吗？就是中日友好的象征，中国的女人为了安慰来到中国的日本士兵远离故乡之苦，自愿献身服务日本士兵，实在是中日友好的代表。
主人公：你们无耻到了极点。
哈日族女（羡慕地）：啊，那时候的中国女人真幸福啊。为什么我没有机会去为日本人服务呢？
哈日族男：你说什么？
哈日族女：没，没说什么。
哈日族男（忽然向另一边看去）：快看，时装表演。
女明星上。
女明星身穿一件以日本海军旗为图案的时装（模拟身披日本军旗的赵薇，可以用一个眼睛比较大的女演员来扮演）
哈日族女：哇，是大明星赵飞燕。
哈日族男：你看她几天穿的这身衣服，太漂亮了。
哈日族女：人家这是国际流行的最新潮流呢。
哈日族男（跑到女明星身边，并拿出一只笔）：赵飞燕，能不能给我签一个名，就签这儿。（他拿着笔，指着自己的脸）
女明星满不在乎地在哈日族男的脸上签了一个名。
哈日族男（兴奋）：谢谢，谢谢。
哈日族女（拼命地鼓掌）：飞燕飞燕，我爱飞燕。
穿着日本海军旗的女明星在台上走起了时装表演的台步，动作矫揉造作，媚态百出。然后又走到了台下的观众席间的走廊里，在观众中间走了几圈，又回到台上。
走了几圈之后，哈日族男女齐声鼓掌叫好，就连中学生和书贩子也叫起了好来。只有主人公愁眉不展。
女明星（走到舞台中间，面向着观众）：你们看，我美不美？
此刻，剧场观众入口处的大门打开了，四个日本兵冲进了剧场。
四个日本兵由四个招魂人扮演。每人都全副武装的样子，为首的甲手持一把日本军刀，乙举着一把挂着太阳旗的步枪，丙和丁各自举着步枪。四个日本兵，以甲乙丙丁为先后次序，迈着整齐的步子走入观众席中间的走道。脚步声异常整齐和响亮，传遍整个剧场，在剧场中营造出一股恐怖的气氛。
投影——日军正步走的图片资料
音响——当时的日本军歌
舞台上的女明星、哈日族男女、书贩、中学生都非常兴奋，欢呼雀跃。
主人公（惊讶）：魔鬼终于又回来了。
四个日本兵走到舞台边缘。
哈日族男（用蹩脚的日语）：欢迎欢迎。
日军甲（举起军刀，指着舞台上的人）：中国人的，杀。
乙、丙、丁举起了步枪，对准了舞台上的人们。
哈日族女（终于害怕了）：你们干什么？
哈日族男：别怕，他们是拍电影的。
日本兵开枪了。
音响：枪声。
哈日族男女中弹倒下了。
女明星（先是两声尖叫）：杀人啦。
书贩（挥舞着漫画）：中日亲善，共存共荣。
中学生：日本万岁！
日本兵继续开枪。
音响：枪声。
女明星、书贩、中学生中弹倒下。
只有主人公仍巍然屹立。
日本军歌停。
观众席中间站起一个女青年，独自清唱起《松花江上》——
我的家
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我离了我的家乡
抛弃了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
投影——航拍的松花江
日军甲用军刀指向了她，但她继续唱着。
日本兵向她开枪。
音响：枪声。
唱歌的女青年捂着胸口，在观众席里倒下，歌声戛然而止。
观众席里又站起一个男青年，独自清唱起《长城谣》——
万里长城万里长
长城外边是故乡
高粱肥大豆香
遍地黄金少灾殃
自从大难平地起
奸淫掳掠苦难当
苦难当奔他乡
骨肉离散父母丧
没齿难忘仇和恨
日夜只想回故乡
大家拼命保故乡
哪怕敌人逞豪强
万里长城万里长
长城外面是故乡
四万万同胞心一样
新的长城万里长
投影——雄伟的万里长城
日军甲用军刀指向了他，但青年继续唱着。
日本兵向他开枪。
音响：枪声。
唱歌的男青年捂着胸口倒在观众席里，歌声戛然而止。
观众席的后排站起一个青年。
青年：放下你们的屠刀。
日本兵向他开枪。
音响——枪声
青年倒下。
同时，在观众席的四个角落，又站起四个青年，指着日本兵。
四青年（异口同声）：侵略者滚出去。
日军甲显得有些慌张。
四个日本兵围拢成一团，背靠着背。
日军甲（指着前排的观众们）：向所有劣等的支那人开枪。
音响——枪声不断
投影——日军向中国人射击的图片资料
剧场里不断传来混在观众席里的群众演员们叫喊声（模拟被杀害的惨叫）
主人公看着这一切，他被激怒了，他在台上大声地清唱起了岳飞的《满江红》——（全场肃穆）
怒发冲冠
凭栏处
潇潇雨歇
抬望眼
仰天长啸
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
靖康耻
犹未血
臣子恨
何时灭
驾长车
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投影——杭州岳王庙里的岳飞塑像和“还我河山”的匾额
日本兵向主人公开枪。
音响——枪声
主人公（捂着胸口）：我愿为中国再死一次。
主人公倒下。
全场静默几秒
音响——日本军歌声再度响起
四个日本兵（异口同声，日语）：万岁！万岁！
四个日本兵走到观众席中间，直接面对着座位上的个别观众，不断模拟开枪射击的动作。
日本军歌忽然停止
音响——响起了三十年代的电影《风云儿女》的主题歌《义勇军进行曲》，并不是现在国歌的那个版本，而是最早由田汉聂耳他们创作并在原版电影里的那个版本，使人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代。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都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
前进进
投影——当时的电影《风云儿女》的剧照
四个日本兵听着这音乐，吓得浑身发抖，又聚拢在了一起。
同时，剧场的几个出入口的门都打开了。
从剧场入口冲进来一个握着枪的国民党军队战士
国民党战士（高声道）：1938年，台儿庄大捷。
从左侧出口冲进来一个握着枪的八路军战士（以上两人在服装上有着明显的区别）
八路军战士（高声道）：1940年，百团大战。
从右侧出口冲进来一个舞着大刀的农民。
农民（用北方方言）：胶东地雷战。
观众席里，所有刚才被日本兵“打死”的青年们又都站了起来。他们离开原来的座位，向舞台边缘的四个日本兵冲去。
投影——中国军队冲锋的图片资料
音响——冲锋号
他们包围了四个日本兵。
日本兵还想抵抗，但都被缴了械，只有日军甲还要抵抗到底，他跑到舞台上，挥舞着军刀顽抗。
最后，日军甲准备剖腹自杀，他扯开了上衣，把军刀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主人公又从台上站了起来，站在日军甲的身后。
主人公：你已经被俘虏了。
日军甲狂吼了几声，浑身颤抖，但终究还是没有把刀送入自己的身体，他的刀最终掉到了地上。
四个日本兵成为了俘虏，面向观众，跪在了地上。
主人公：胜利了，胜利了。
旁白——1945年，我们胜利了。
投影——日军向中国投降的签字仪式的图片资料，大批日军向中国缴械，中国军民欢呼雀约的图片资料
从观众席里出来的青年们围着四个日本兵。
青年们把四个日本兵通过安全出口押出了剧场。
主人公：历史，会做出公正的判决。
静默。
青年们及国民党八路军战士、倒在台上的哈日族男女、中学生、书贩、女明星下。
台上只剩下主人公一个人。
主人公（面向观众们）：时光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十五年了，三十万同胞啊，愿你们在天堂里能够安息。苍天作证，不管，那些无耻的人们用尽任何手段，都永远无法抹去曾经发生在阳光下的罪恶，那是人类历史上最可耻的几十个日日夜夜。忘记历史，意味着重蹈覆辙。历史会再重演吗？中国人，请你们永远牢记——1937年12月13日，中国，南京。
投影——今天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及纪念碑，今天陈列出来的万人坑，特写：300000的数字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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